蛋挞🧀

【龙龄】一束向日葵

破镜重圆 全文6k

花店老板龙×普通职员龄

 

 

自己的前男友恰好在自己家小区门口开了一家花店的概率能有多少。

 

张九龄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想明白这种堪比狗血家庭伦理剧的情节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张九龄发现这件事情算偶然也不算偶然，毕竟这家花店就开在自己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这天张九龄下班之后像往常一样地从地铁站走回家，只不过走着走着他发现从他的反方向走过来的女生手里怎么都捧着一束花而且都笑得满面春风。他有些纳闷地拿出手机解开了锁，看看屏幕上显示的日期——5月6号，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并不是什么节日。等到他走到小区门口，发现有一家店好似是新开业的，而且店里的女性比例明显失调，他抱着寻求答案的心情只是往这家店里望了一眼，然后便再也迈不开脚步。

 

那是一家花店，很漂亮，只不过吸引了这么多人的原因是那家花店的老板要更漂亮一些，很凑巧他还认识，是和他谈过五年恋爱的人——王九龙。

 

张九龄没有想到，他见到王九龙的第一反应竟是：怎么还是这么能沾花惹草。

 

王九龙并没有过多地打扮，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很乖地把藏蓝色的围裙系在身前，袖口被挽到与胳膊肘平齐的地方，露出劲瘦的小臂和突出的腕骨，嘴角微微扬起的角度都是恰到好处，贴心地弯下腰去听人讲话。很久没见的王九龙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剃了圆圆的寸头，那张漂亮的脸蛋暴露无遗，皮肤雪白，眉目如画，五官都精致得不像话。

 

这样一个人开了一家花店，他的目的好像并非是卖花讨生计，更像是要向世人寻一个答案，他和花到底是谁更好看。

 

张九龄并没有想象当中的慌乱，反倒是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看王九龙被笼在傍晚的阳光里，给客人剪花枝，包花束。一举一动全都被张九龄收进眼里，而王九龙正忙得不亦乐乎，并没有注意到他。

 

张九龄回到家后才迟来地觉得心情有些复杂。他们绝非普通意义上的旧时好友，久别重逢的兴奋好像并不适合，也和一刀两断的昔日情人不同，他们连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有，狠话一句都没说出去，好聚并没换来好散，这场告别反而更像是单方面的宣战，事不关己的态度自然也拿不出来。

 

不上不下的心情让张九龄辗转反侧，一夜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张九龄照常在早上七点钟起床去上班，只不过他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随便套了一件薄T恤运动裤，顺手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牛奶当早餐，重重地关上了自己家的房门，恨不得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没睡醒，我很烦躁，不要惹我。

 

可有人偏偏不顺他的意，当张九龄正快步走过那家花店的时候，门口挂的铃铛被人用力推得叮当乱响，张九龄被吓了一跳，然后张九龄便看见让他心烦了整整一夜的人好像阳光般灿烂地站在了他面前。

 

和张九龄不同，王九龙看起来休息得很好。他今天换了一套宽松的灰色运动服，宽广的肩膀好看极了，整个人显得更加亲切随和。

 

王九龙对于在他开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前男友这件事没有一点意外，手里还拿着两只向日葵，好像就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张九龄经过一样，他自然地开口跟张九龄问好：“早上好，好久不见。”

 

张九龄看到王九龙这幅轻松模样再想到昨天心情七上八下还为之失眠的自己，心里顿时觉得可笑，明明眼前人已经可以如此坦然，只有自己还把那几年情爱当作心中刺。他的语气变得没那么友善：“嗯，我也没想到还能见。”

 

王九龙并没和他计较，见他没什么精神便问：“昨晚没睡好么。”

 

张九龄不答反问：“我说您有什么事么。”

 

王九龙没有得到回答也不生气，把手里的向日葵递给张九龄，“是想给你这个。”

 

张九龄盯着被塞到怀里的向日葵，顿时觉得火气冲上了头顶，他抬头对上王九龙的眼睛，语气冷冷：“王九龙你有劲么。”

 

 

 

张九龄第一次见到王九龙是在他大三那年。

 

迎新晚会是每个学校在迎接新生时都必不可少的活动，作为学生会主席的张九龄很自然地成为了那年迎新晚会的总负责人。那晚在他站在舞台的侧幕条核对节目进度的时候，不经意地往舞台上一瞥，便一眼看到了在乐队后方打着架子鼓的俊俏少年，他用力敲出的每个鼓点都重重敲进了张九龄心里，那副青春张扬的模样一下子就把张九龄吸引了过去。

 

等到张九龄回过神来，他利用职务之便很快地在节目单上锁定了目标人物——金融1503王九龙。

 

没错，张九龄承认，他对王九龙，一见钟情了。

 

可事实证明，不是只有张九龄一个人注意到了王九龙，晚会结束后的那个晚上，打探王九龙消息的帖子直冲校园贴吧热度榜首。

 

于是追求来得水到渠成，这是从小品学兼优的张九龄第一次尝试主动追求别人，手段使得老套却真心。先是乐于助人的学长，即使中午没课也要假装在去食堂的路上偶遇王九龙，再带人去好吃的窗口吃一顿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午餐，只要王九龙问他关于学习上的事情就一定会解答得清清楚楚，再到一起开黑的朋友，偶尔会任性地在网吧泡个通宵吃一桶泡面，在两个人都没睡醒的时候却约好登山看日出，在傍晚无聊的时候去学校旁边的公园坐长椅吹海风。

 

想接近王九龙的人很多，可最后成功的只有张九龄一个。张九龄以为是自己天赋异禀，不成想是王九龙早在张九龄的那蹩脚演技里与他心意相通。

 

在张九龄生日那天，是寿星的张九龄给王九龙打电话说要送给他一份礼物。

 

王九龙跑到宿舍楼下看见在白雪皑皑的冬日里张九龄捧着一束向日葵。

 

向日葵——忠贞坚定默默守护的爱，那是张九龄送给王九龙的第一束花，那天也是王九龙成为张九龄男朋友的第一天。

 

 

 

王九龙盯着被张九龄摔到地上的向日葵，花瓣都被摔掉了几片，他蹲下去把散落的花瓣捡起来再小心翼翼地放进手心里，喃喃道：“张九龄，这一次我不走了。”

 

第二天王九龙依旧在张九龄经过的时候出来和他问好，他眼睛都垂下去，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向张九龄道歉：“昨天对不起，我并不是要故意惹你生气，我记得你最喜欢向日葵，就是想送你最喜欢的花而已。其实你想要什么花都行，我都给你装。”

 

王九龙好像在张九龄的身上装了一种什么开关，只要王九龙一委屈道歉张九龄就一定会心软，只不过张九龄没有想到过了没有彼此一点消息的两年后他仍是如此。张九龄在昨晚想了好久，是不是自己太咄咄逼人，如果王九龙把过去那些日子只当是年少还不懂爱的试炼所以并不懂得如何告别，两个人都只需要在未来的生活里再寻找更好的人，自己又何必弄成这般难堪。但他开口仍是冷冰冰的：“我不要你的花。”

 

王九龙把这句话理解为：我原谅你了但是我不好意思说我要什么花。毕竟之前是他做错事，张九龄愿意重新和他讲话他都觉得是天大的好事，于是他又兴致勃勃地去给张九龄包了两束小雏菊。他拿到张九龄面前，语气明显地变得轻快了许多：“今天小雏菊开得最好，给你拿这个。”

 

张九龄看着王九龙因为自己拒绝的一句话都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心里想这个人怎么还是能天真成这幅样子，情绪全都挂在脸上。小雏菊实在是无辜，张九龄就握着那两束“开得最好”的小雏菊闷闷地留下一句：“我走了。”

 

王九龙就这样每天都在张九龄经过的时候给他变着样的包不同的花，和张九龄讲的话也越来越多，只是再没送过向日葵。关心他早饭吃了没，问他睡得好不好，张九龄有的时候会嫌他多管闲事，但慢慢地，张九龄乖乖回答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多。有时王九龙会给张九龄带一杯温好的牛奶或者自己做好的三明治，想到之前都是张九龄给他做饭然后在张九龄调笑他怎么还学会做饭了的玩笑话里心脏像被泡在一整颗柠檬里一样酸。

 

张九龄只在第一天看到那束向日葵的时候情绪失控过，之后的每一天张九龄在和王九龙讲话的时候都像对待普通朋友一般，虽然看上去很亲密但其中的疏离感只有王九龙感受得清楚。张九龄从没问过王九龙来到这里开花店的原因，这两年去了哪里，当初不告而别是为了什么，从来都是王九龙在问张九龄才答，这让王九龙很害怕，他害怕是他回来得太晚，那点感情早已在张九龄的心里消耗殆尽，可是他只能在原地踌躇不前，他害怕如果他往前踏了一步，这仅剩的亲密都会立马消失不见。

 

张九龄接过今天王九龙递给他的洋桔梗，熟练地和王九龙开起了玩笑：“你说我这天天上班都捧一束花像话么。”

 

王九龙当了真，以为自己给张九龄添了麻烦，他拿回那束洋桔梗，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那你下班再到我这拿，我再给你配个好看的花瓶，一定要来拿啊。”

 

张九龄答应了王九龙，可是那天晚上张九龄却破天荒地要加班。他惦记着还要过去取花，想告诉王九龙不用等自己。当张九龄拿起手机想要联系王九龙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哪里还有王九龙的联系方式，唯一存在通讯录里的手机号码早就变成了空号，微信也让他自己赌气地删掉。张九龄认命地放下了手机，在堆积成山的工作里竟然分出神来想了一会儿王九龙，想到每天早上王九龙都会捧着不一样的花在花店门口等着自己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张九龄就是认定，今晚王九龙依旧会等自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想着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尽量快点回去。

 

就如张九龄所料，等到张九龄回家的时候花店依旧亮着一盏灯。这种感觉很奇妙，自己本是一叶水中浮萍，却仅仅因为一束约好去取的洋桔梗，而有了牵挂。

 

张九龄看到王九龙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好像是睡着了，他便推开门走进花店，门口的铃铛又发出很大的声响，可是王九龙却没有一点反应。张九龄觉得不对劲，便走近了一些，他才发现王九龙的嘴唇白得吓人，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张九龄着急地喊他：“王九龙？你还听得见么？王九龙？”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一片沉默。

 

张九龄顾不上其他，背起王九龙在门口拦了车就去了最近的医院。张九龄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能背起一九三，他只知道自己在王九龙对他没有一丝回应的时候心慌得快要炸了。

 

等到王九龙在急诊安稳地打上了点滴，张九龄的衬衫都已经被汗湿透了。张九龄看着王九龙比医院的白色床单还要苍白上几分的脸，脑袋里一直在回想医生和他讲的话：胃病，一下子太疼给疼晕过去了，再不好好养着就要出大事了。

 

胃病。张九龄不知道王九龙为什么会和这两个字扯上关系，明明是那样娇气的一个家伙，在一起的时候恨不得一日三餐都要扯上自己一起吃，后来张九龄率先工作，王九龙就要他把自己的午饭照片发给他看，看着张九龄不让他喝酒教育他小心胃要出问题。王九龙的家里对他也是娇生惯养的，对王九龙像养活一个小姑娘一样精心，才把他养成这样一副任谁见了都欢喜的模样。张九龄想不出王九龙在不在自己身边的这两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给自己糟践成这个样子，难道有像自己一样午夜梦回的时候心碎得一塌糊涂。

 

等到王九龙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要亮了，他动了动手腕，发现了睡在自己手边的张九龄。哪怕是窝着自己的身体睡在床边，张九龄都睡得很熟，加了很久的班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张九龄确实有些疲惫，他的刘海都贴在额头上，大概是有些冷，张九龄又往王九龙的方向缩了缩。王九龙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张九龄的发顶，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倒，胃病是他自己在国外的时候得的，每每在他想到张九龄的时候就不要命似地把自己灌醉，胃病第一次发作的时候他就在学校里疼到晕倒，还好有同学发现了他给他送到了医院。

 

王九龙看着睡着的张九龄，他的心忽然告诉他不要再原地踏步了。

 

张九龄睡醒的时候王九龙已经在乐呵呵地盯着他了，张九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吐出的字都软乎乎的：“你醒了啊。”

 

王九龙点了点头，和张九龄道谢，声音还是有些虚弱：“谢谢你，要是没有你的话估计我现在都见着阎王爷了。”

 

张九龄活动了一下就起身，对王九龙说：“你要是真谢我就赶紧把自己身体养好，你再歇会儿，我去给你买点粥喝。”

 

张九龄已经转过身去，王九龙压低了声音说出的话把张九龄死死钉在原地，王九龙说：“两年前，我不告而别，是我的错，真的对不起。那天我妈突然去学校找我，我还和组员讨论下午上课要用的pre呢，根本没当回事，谁知道她见着我一下就把我手机什么的全都给踩碎了扔了。我从来没见过我妈那么歇斯底里过，给她气得都发抖，我脑袋里嗡一下我就知道咱俩的事被她知道了。那天晚上她就给我送国外去了，我想了好几个晚上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我做错什么了让她能不理智成这个样子，不过就是喜欢了一个人罢了。”

 

“你一定想问我到国外了之后怎么不联系你，我也想过，你的电话号码我背得滚瓜烂熟。可是我不能，张九龄，我知道我妈的问题如果我解决不了我回来也只是徒增烦恼。我想证明给我妈看，哪怕我学的东西再多，见到的世界再广，哪怕她给我扔到外太空去，我都只喜欢你一个。我拼了命地读书，三年多的课程我不到两年就读完了，胃病是因为想你的时候喝太多酒了，让你担心了，还是要和你道歉。我回来的时间也不长，问了你的大学同学才知道你的近况，才开了这家花店。张九龄，希望我回来得还不算晚。”

 

折磨了张九龄两年的那个答案终于被王九龙说出口，自己的爱人突然之间杳无音讯地消失，张九龄曾经着急到要发疯。他向王九龙的朋友打听，得知最后王九龙是被他的妈妈叫走，心里大概也猜到一些。张九龄曾自暴自弃地想：他们的爱情本见不得光，王九龙不想受这份委屈了也没什么，只是何必要做到连告别都不体面的程度。理智告诉张九龄哪怕这就是王九龙的最后选择也无可厚非，可曾经相爱的每一天都变成一把刀深深扎向张九龄，他用回忆惩罚自己，在每一个凌晨惊醒的梦里都有王九龙。

 

今天王九龙告诉他自己心里曾经想的和王九龙所做的事完全相反，王九龙一腔孤勇，拿自己与时间抗衡，与自己的母亲较量，唯一的勇气只是张九龄。

 

张九龄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转头再看王九龙的时候眼眶微微发红，他问：“所以你是来和我重新开始的？”

 

王九龙摇摇头：“我没以为我们会重新开始，我是来追你的，你会答应我么。”

 

张九龄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心里的防线摇摇欲坠，假装抱怨似的留下一句：“你想得美。”

 

 

 

花店再一次开门是三天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堵在心里的乱糟糟的一团棉花似的事情被说开，王九龙的精神恢复得很快。

 

这天王九龙并没在早上张九龄应该出门上班的时间看见张九龄，他算了算日子想到张九龄也应该到休息的时候了，手里的那束百合花也只能明天再送。

 

可是王九龙却在晚上花店要关门的时候收到了他最初回国联系的那位张九龄的大学同学的微信，发来的消息说张九龄喝多了，一直吵吵着要见他。

 

大约在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花店门前，飞奔下来的是已经走不了直线的张九龄。见张九龄下了车，那辆黑色轿车又很有眼力见地立马开走了。

 

王九龙早早就在花店门口准备接张九龄，张九龄见到王九龙就立马抓住了王九龙的胸口，王九龙立马拦住了张九龄的腰帮他找准平衡，王九龙胸口处的衬衫被他捏得皱皱巴巴，张九龄的酒气全都喷在王九龙的脖颈处，他迷迷糊糊地问：“王九龙，你还喜不喜欢我。”

 

王九龙没想到张九龄喝醉了会吵着要见自己，心里本就熨贴极了，见了张九龄这幅横冲直撞的样子更是觉得可爱，他不自觉地就带上了笑意：“喜欢啊，当然喜欢。”

 

张九龄放开了王九龙，一脑袋栽在了王九龙身上，闷闷地在王九龙胸口的地方开了口：“哼，王九龙，你混蛋。”

 

王九龙彻底把张九龄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张九龄的头发，在张九龄的耳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张九龄在王九龙的身上又蹭了蹭，踮起脚像是在说秘密一样把手拢在王九龙的耳边，说出的话让王九龙的脑子里炸开了无数朵烟花，张九龄说：“那我答应你。”

 

第二天在王九龙家里醒来的张九龄睁开眼睛便看见阳台上摆着一束和当初的那束一样灿烂的向日葵。

 

花店不会再开，我的花已经在我身边。

 

END.